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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宏大叙事,培养就事论事的能力! |
在我剛上大學那兩三年里面,我最愛看的是冠名為“中國向何處去”、“資本主義的過去與未來”、“如何解放全人類”這種文章或者書,我特別喜歡那種宏大的感覺,那種恢弘的氣勢、無比閃耀的詞匯再加上一種先知發(fā)布教諭式的口吻,常常讓我陶醉其中,做夢都想,哪天要是我能寫出這種感覺的文章,那該多好啊!這讓我在很長的時間內,都習慣性的模仿這種筆法和語氣來作文,直到有一天一種很難受的感覺突襲而來。我才發(fā)現,原來我那么喜歡宏大敘事——它表現為宏論。
不僅僅是我,很多人都喜歡,就像我周圍的同學他們喜歡,我因此而確認了我這種口味是合群的。這正是一種群體口味。可是慢慢地我開始討厭自己起來。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仔細地閱讀那些曾經讓我激動無比的文章后,我發(fā)現了一個驚人的秘密:這種宏論實際上什么實質內容都沒有。這種發(fā)現幾乎讓我感受了一種極為強烈的幻滅感,就像一個男生發(fā)現一直追求的美女,實際上晃一晃她腦袋能掉下一斤粉,而且性格和人品都極為惡劣。
更為致命的發(fā)現是,這種宏大敘事的結構,是并非一時一人的作品特點,而是一個傳統(tǒng),一個存在于思想史中的傳統(tǒng)。這種宏大敘事的傳統(tǒng),追求的就是一種宏大的解釋體系,想一一個簡單的答案來解決所有的問題,它的理想是包羅萬象,不放過(或者說是忽視)任何一個不能解釋的東西。隨著閱讀量的增加,我越來越討厭這種宏大敘事的傳統(tǒng),討厭那些宏論,他們共同的特點是,幾乎都不提供有效的知識或者問題意識,而僅僅在情感的層面擁有強大的震懾力。當一個缺乏有效的批判閱讀和思考能力的人,一旦進入這個宏論之中,就難以自拔。
這幾年我?guī)缀鯊娭谱约涸谧鲆粋€轉型,就是不再把時間耗費在這種宏大敘事之上,更不要把他們作為自己的追求。好幾年前,我是最討厭看別人那種小小的個案研究的文章的,我鄙視他們,是因為他們幾乎就只是講了一個故事,然后什么都沒有。好幾年之后我發(fā)現,那些我曾經為之迷醉的宏論,實際上連故事都講好,就已經開始解決人類問題了——它們比空中樓閣還中空。這讓人更加難受和迷惑。
在經歷這樣一個痛苦的轉變之后,我開始喜歡講故事的人,現在,一個能講好一個故事的小說家,其地位在我心中就會比弗拉基米爾•伊里奇•烏里揚諾夫之流的地位高很多。那些上來張口就是“我們中國”、“人類解放”之類的論調,我?guī)缀醵疾粫偃タ此麄儭O啾戎拢以絹碓较矚g那種探究入微的東西,他們能夠將一個小小的事情講清楚說明白,把一個小道理說通透,在我看來就是一種令人敬仰的能耐了。
我還發(fā)現,宏論也通常從小事說起,但常常是沒有過渡的就上升到了一個所謂的“高度”上去了。這一點,在雞湯文的也是顯而易見。心靈雞湯和宏大敘事的共同點是:不講方法,只講態(tài)度。從一個芝麻粒大小的事情,一躍而起就到偉大指示和基本原則上去了。宏論適合的就是一種需求,而這種需求常常是不能公開的,他們只存在于發(fā)表宏論的這些人在小屋子里面謀劃的時候。宏論最能統(tǒng)攝一切不會不能或者不愿意非腦力去思考的人——因為這樣的人最喜歡一個簡單的解決方案就能對付一個復雜的問題或者局勢。看來宏大敘事,不僅有思想史的基礎,還有人本性的基礎。這也難怪它會如此經久不衰,如此威風凜凜。
而且,當宏大敘事和陰謀論結合的時候,它們幾乎能產生一種觀念領域里最致命的毒藥,這種毒藥讓人痛苦,讓人上癮,還讓人以為自己正掌握了宇宙真理,并正在通往終極解放之路。們的東邊小伙伴每天都在發(fā)表各種宏論,他們聲稱已經掌握了宇宙真理,誘得我們很多人每天都要去努力工作以期待發(fā)現更宇宙的真理。他們都活在宇宙的層面,而我們必須明白,我們活在現實生活中。
自覺地抵抗宏大敘事,應該是一種學術和生活態(tài)度。宏大敘事讓人失去探究事件和事物本身的動力,以為一個簡單的命題或者結論就能解決一切問題,也讓人失去思考能力,它不斷的誘惑一個個年輕的頭腦把思考能力交給它們,從而只是被動的接受它們的教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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