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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費下載:安東尼奧尼紀錄片《中國》下載 |
意大利電影大師米開朗基羅·安東尼奧尼于當?shù)貢r間7月30日去世,享年95歲。他一生收獲了包括金獅獎、金棕櫚獎等各種影壇榮譽超過150個。
1972年,安東尼奧尼被中國政府邀請拍攝紀錄片《中國》,本來對中國的
美景有著美好向往的他想把這部紀錄片拍成風(fēng)景紀錄和大場面紀實,但是看到當時真實的中國之后,他決定把攝像機對準每個中國真實的民眾。
紀錄片《中國》由三部分組成。第一部分拍攝于北京,展示了一個小學(xué)的學(xué)生們、城市的老區(qū)、使用針灸技術(shù)的剖腹產(chǎn)手術(shù),還有一個棉紡廠及其工人等。第二部分參觀了林縣的紅旗渠,還有河南的集體農(nóng)莊,以及古城蘇州和南京。最后一部分拍攝的是上海的碼頭和工廠。
由于當時正處于文革時期,影片在拍攝完畢后受到批判,但其實這是一部全無敵意的紀錄片。人們從中看到了當時政府希望世人看到的學(xué)校、工廠、幼兒園和公園,人們整齊有序地做操、跑步、工作,臉上洋溢著幸福、自信的笑容,兒童們天真爛漫,歌聲清脆嘹亮。影片在長達20分鐘的中國特色的雜技表演中結(jié)束。
《與安東尼奧尼在一起的時光》中文譯者李宏宇說,《中國》這部片子我也很喜歡,感覺他非常敢拍,他與當時中國的合作是一個好的開始,卻帶來了尷尬的結(jié)局。老人心里對于中國和那段體驗一定有很多感受,可惜他晚年因為中風(fēng)而失去了語言的能力。(《新京報》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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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安東尼奧尼紀錄片《中國》的過分期待,是非常不現(xiàn)實的。畢竟這部影片誕生在1972年,當時的中國,還處于文革后期極度的封閉狀態(tài),普通人們并不敢在大街上與外國人自由地交談。而安東尼奧尼雖然是請來的客人,他的行動仍然受著極大的限制:關(guān)于他可以經(jīng)過和不可以經(jīng)過的路線,他們一行人曾經(jīng)在房間里和中國官員討論了整整三天,最終他惟一可以選擇的方案是“妥協(xié)”,放棄原先從意大利帶來的長達近半年的計劃,在短短22天之內(nèi)匆匆趕拍。
于是,作為一個從那個時期過來的中國觀眾,一眼便可以看出什么是安排給外國人看的內(nèi)容:那些學(xué)校、工廠、幼兒園、包括公園,人們整齊有序地做操、跑步、工作,臉上洋溢著幸福、自信的笑容,兒童們天真爛漫,歌聲清脆嘹亮。紡織廠的女工們甚至在下班之后還不愿離去,她們自覺地在工廠院子里圍成小組,學(xué)習(xí)毛主席語錄,討論當前形勢。影片最完整的段落之一,是通過針灸麻醉、對一位產(chǎn)婦實施剖腹產(chǎn)手術(shù)的全過程,幾乎像科教片那樣詳細周到,從如何將長長的銀針插到產(chǎn)婦滾圓的肚皮開始,一直到拽出一個血肉模糊的小生命。如果不是有著特許,這樣的拍攝毫無疑問存在個人隱私的問題。
除了再現(xiàn)當時的外交政策,中國觀眾從這部影片中還可以了解到那個時候外國人是怎么看中國的,某種看法也許至今也沒有改變,那就是“謎一般的國度”。蜿蜒的長城、方正的城樓、太極拳、街頭武術(shù)、河水流經(jīng)城市的蘇州、交叉花園的窗欞,這些都得到了熱情的、贊美般的表現(xiàn)。
然而,如果我們拿安東尼奧尼拍攝的蘇州河面上貧困的船工,與他自己完成于1950年的紀錄片《波河上的人們》做個比較,不難發(fā)現(xiàn),對于掙扎在意大利一條名叫“波河”上的人們,導(dǎo)演的眼光有一種誠摯的同情在內(nèi),結(jié)果展現(xiàn)出來的畫面并不“客觀”,而是有著導(dǎo)演本人對它們深深的理解,有導(dǎo)演熱切地想要告訴人們的東西;但是對于生活在蘇州河面上的人們,同一位導(dǎo)演,卻失去了那種深切的關(guān)注和不懈的追蹤,中國這些生活在船上的人們,更像是一道旅游風(fēng)光。這樣的遺憾,責任是要安東尼奧尼本人來承擔的。
他是這樣描寫自己來中國之前的感受和認識的:
“在我去中國之前,我也有關(guān)于中國的想法,它主要不是來自最近出版的書——文化大革命和關(guān)于毛澤東思想的爭論。我用形象思考,而我腦中的形象主要是帶有童話色彩的:黃河,有很多鹽,家和路都是用鹽做成,一片雪白的藍色沙漠,還有其他沙漠,動物形狀的山峰,穿著童話般服裝的農(nóng)民。”認為中國農(nóng)民“穿著童話般的服裝”,真是聞所未聞的想象力。
當然,攝影機這個東西有它神奇的一面,鏡頭有自己的邏輯和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于是影片中不時出現(xiàn)這樣的“裂縫”:一些未經(jīng)安排的東西,它們自己從某個角度不經(jīng)意地冒了出來。在林縣的某天,安東尼奧尼他們發(fā)現(xiàn)一行人行動舉止異常,于是他們舉起機器跟了過去,結(jié)果來到一個自發(fā)的集貿(mào)市場,人們帶著自產(chǎn)的糧食、家禽和自制的食品,在那里做起了買賣,這在當時幾乎是違法的。這個小小的市場有點紊亂,貨物參差不齊,人們臉上流露著明顯的不安,這些與另一組鏡頭中(當然是安排好的)北京某大商場的琳瑯滿目、肉類和各種時鮮蔬菜堆成小山的盛況,恰好形成鮮明的對比。
還有那些從來沒有見過外國人的小村莊的人們,在看到一群大鼻子的洋人時,所感到的是懷疑、驚懼、害怕和躲避。很多情況下,人們貼著泥土的圍墻站著,不后退一步,也決不靠前一步,沒有一個人敢走上前來主動說話。有人招呼他們離開,他們就驚跳著往回走,然后躲在遮擋著的某處,只露出半個眼睛。這是當時中國對外關(guān)系及其宣傳政策的真實寫照。
那些在下課時非常有序地倚在不同角落里讀書的孩子們,他們面無表情地大聲朗讀課本——那些為他們所不明白的東西。但是也有個別膽子大的,仰起圓圓的小臉東張西望,對于眼前如此人為的安排感到困惑和極大的不滿,一副桀驁不遜的模樣。
在這個意義上,安東尼奧尼用“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來形容自己的工作,那是他自己的謙稱;但是作為中國觀眾,也許用得上這句古話:“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作者為北京電影學(xué)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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